达人小强  发表于 2013-10-14 19:02:53| 1804 次查看 | 2 条回复

岁月有时就像存折上的数字,看着不断增加,其实却不值什么。儿子在南外仙林已经游学五年,我因生计的缘故却有三年无法和他一起成长,只能间或为他的高壮有肉惊叹唏嘘一番,喜笑颜开之后,心中怅然莫名。

我们这一代父母基本出身平民,在我们的小学时代人性大抵单纯,拼爹亦未成气候,每个熬夜得来的“100”便足以令我们喜悦得在教室满地打滚。如果“100”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有严肃的班主任来教我们填表,正是那时我第一次知道,除了初中之外,还有个叫做“南外”的选择。我妈憧憬地说,读南外便可成为外交官,将来与亚非拉朋友携手修地球。我对这个注脚深以为然,毅然和昔年班中几个成绩相若的同学报名,参与了那个春天冠以南外之名的鏖战。

由此遥想吾儿的入学测试,五年前,这个小胖子以浑然天成的淳朴粉饰了童年的不学无术,果然一路跌跌爬爬险过剃头,待到我妻终于确认这里的椅子将有一把属于他的屁股,我正为二十八年前惜败于南京成贤街小学(彼时南外考场)而百感交集无语凝噎,我看着怀中那个正在大嚼肉脯的家伙,鼻子一酸,老怀大慰。

当年考进南外的哈姓同学多年音讯渺然,以我浅薄的臆想,此君或者早已羽扇纶巾为人师表,或者正在大洋彼岸某个写字楼中啜着拿铁,把他的洋同事训得抬不起头来。但这终究是人家的事,想想也就放下了。 为了让吾儿接受即将到来的住校生活,却是很费了我们一番脑筋。仙林南外其时建校不久,红砖碧瓦,草木葱郁,骨子里就透着一股活泼上进,加上几位同事的儿子都是建校之初的学生,身处名校,与有荣焉,时常跑来向我炫耀,我禁不住诱惑早早便携了妻儿过来踩点。那时仙林大道已具雏形,宽阔的马路两边名校林立,气势逼人。来到南外仙林,果然让我们眼前一亮,大片的绿化带与整齐分割的教学楼错落有致,设施崭新,场馆齐全。因为是假期的缘故,所以校区很安静。我们沐浴在暖洋洋的午后阳光之中,眯着眼正在享受宁静致远的意境,回首间已不见我家小胖子。急急跑了几步,却发现这厮赫然蹲在食堂后门后与一只不知哪里钻进来的小猫对视。食堂前后收拾得干净,这猫儿不得其门而入,似乎正有些郁闷,看了小胖子几眼,便有拂袖而去的意思。我记得口袋里还有一些鱼片,便掏出来抿着唇对那猫儿“吱吱”唤了两声,小猫极有眼风,瞬间便做回心转意状跑过来,躺在地上四脚朝天滚来滚去。妻子在一边噗嗤笑出声来,对我说“你看这家伙惫懒的样子,好像你家儿子。”还是幼儿园大班的小胖子满意地呵呵笑着,然后搓着手,扭着屁股直奔滑梯而去。我忐忑之心渐消,对妻说:“儿子应该喜欢这里。”妻看着远处滑梯上那略显笨拙的小家伙,眼中柔情无限,“希望吧。”那个下午的仙林南外操场上,就此定格了一家人傻乎乎站在滑梯前的身影,定格了儿子未来许多年要走的路。

对于源于西方的寄宿制学校,我们并不陌生,七十年代中期因为我们的父母正忙于改造世界,所以大多数孩子都在各单位自办的幼儿园享受了为期数月至数年不等的缩水版寄宿学校生活,也就是所谓全托。我对躲在被子里一点点舔着一毛七一块的雪山牌巧克力熬过慢慢长夜的日子印象深刻,所以在衡量了儿子的体重后我决定还是教他用其他的法子来对抗夜晚的寂寥与恐惧。于是我告诉儿子这个世界是有魔法的,他的仙林南外其实就是一个阳光下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他们的校长其实胡子也很长但为了吃饭时不垂到餐盘里所以刮了,学校的扫帚拖把什么的都是神物,谁用得久了它们就会认主,扫帚会拽着那幸运的孩子飞到后边山上绕一圈,拖把则会像知心姐姐一样给孩子讲故事。这套无底线的说辞显然还不足以打动我家急功近利的小胖子,校长爷爷每天钻研魔法未必有幸能见到,而扫帚大叔和拖把姐姐更是需要时间去培养感情的,小胖子需要对付的是即将如影随形的,叫做孤独无助的心魔。那晚,我和妻打完包,看着床上泪眼汪汪的小人儿,只好说出了真相:你们仙林南外门口的那个钟楼住着一位盾牌大仙,附近所有学校都住着这样的守护仙人,这群大仙二十四小时把眼睛瞪得溜圆专吃过路各类妖怪,尤其是晚上,那些敢于骚扰孩子梦境的妖怪会被大仙扒了裤子扔到仙林大道上去,然后附近的所有仙人会一拥而上,拼命地打,拼命地打......儿子抽泣着:“妖怪好可怜啊。”脸上挂着泪珠睡着了。

相信每位家长都记得带孩子来学校的第一天。忐忑掩不住小家伙们的兴奋,叽叽喳喳像极了一群五湖四海飞来栖息的鸟雀,外向的孩子不一会已经凑成团队,一阵风般嘻嘻哈哈地呼啸而过。内向的孩子大多还苦着脸,望向身后父母的眼神凄凄切切,然而娇生惯养的父母们正大包小包地负重前进,通常只是喃喃敷衍几句,便赶小鸡一般将孩子撵着往前跑。犹记得那天小胖子进了大门,在广场前抬头看了钟楼良久,深深鞠了一躬,引来无数父母莫名惊诧,而我被妻狠狠掐了一把,险些将家什摔落一地。

一晃已经五年了,儿子早已识破他老爹可耻的谎言,在第一晚的痛哭之后,已然悄悄成长为一个小小的男子汉,南外仙林对于我们而言,亦已成为门前院落,廊前风景一般的当然存在,一切平淡如昔却又顺理成章。以至于什么“弹指一挥间”之类的词语刚到喉间便已酸得不能入口,咕嘟一声咽下了事。

一个下午,我从成都回到南京,随妻一起驱车直奔仙林接他,这小子知道我会出现,所以当他喝着酸奶而我扛着大包跟在这对母子身后邯郸学步时,小胖子不时回头给我个婴儿般的笑脸以资鼓励。走到门口,他娘亲去开车,小胖子突然过来搂着我的肩,把酸奶的吸管塞进我嘴里,正色卸下我肩头的包裹扛在他自己肩上,然后轻声说:“爸爸,我想你。”小胖子身上扑鼻的汗味儿成为那个下午我记忆中的全部,门前车水马龙,人影穿梭,我看着车边妻子对我们招手笑蔷如花,心中突然无比满足,我知道在这个学校,儿子真的在成长为那个我希望的人,在摒弃了为人父母的一切私心杂念后,我惊喜地发现,这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东西。
    已经六年了,值得为此写一篇胡话,聊作纪念。(本文转自西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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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pufg  评论于  2013-10-14 19:19:53
瞅瞅看咯
wpufg  评论于  2013-10-14 19:19:56
自带一张小凳子